離第一次出海已經快滿20年了,當年因為必需有海上實習成績,船是非上不可,不過初生之犢,期待超過了恐懼(或是說不知死活)。最後一個學期,課程好像在農曆初五就提前開始了,因為我們的課程在4月提前結束。


我上的船是南方澳抓鯖魚的日式圍網船隊,船隊中有運搬船、網船、燈船,限於居住空間與床位,公司分派我跟同學上運搬船實習。抓鯖魚要用集魚燈來誘集魚群,所以作業時間都是在晚上,白天則是睡覺。在運搬船上工作,除了當班開船,就是晚上不斷的鏟冰,而且是數以噸計的冰。


剛上船一切都新鮮,我們晚間從南方澳出海,沿著台灣東岸往南航行,一整晚風平浪靜,我也沒暈船。一整晚月色姣潔,第一次出海竟然睡不著,索性跟著同學上甲板看看午夜的太平洋風光。月光反射在平靜的海面上混雜著潮濕的空氣,梢微搖晃的船體,竟然有種催眠的作用。隔日,船已經到了台東大武外海,船長召見了,上了駕駛台,船長問了一些問題後(已經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出現)開始了當班掌舵的工作。


↓運搬船(照片來源:南方澳鯖魚節網頁)


 


公司當年是買日本的二手舊船,當年也已經是下水將近20年的老船,沒有自動舵,一切靠手工操作,甚至於冷凍機早已失去功能,凍艙是用碎冰加水保持低溫。掌舵大部份時間都是眼睛盯著羅經盤面,將船艏線對準航向既可,比開車難一點的是,舵效時間會比開車子的反應時間慢一點,操作時儘量柔和的小度數的修正既可,偶爾瞄一下船尾航跡,別開成”Z”字型就好。



當天黃昏,我們看著鵝鑾鼻燈塔在我們船尾方向逐漸的沒入地平線晚上,風浪逐漸變大,晚餐全都又還給了大海。午夜時分,上甲板小解,當走到門口時,眼前驚見一道會反光的黑牆(我們在浪谷),當場一陣驚嚇!屎尿又全都縮回去了當晚大海算是給了我下馬威。


↓背後是台灣的最南端



出海實習,就是輪班開船,船長高興的話,會拿著海圖教我們怎麼用羅遠C(LORAN-C)定位,或是教我們怎麼判讀雷達回跡或是魚探機的回跡信號。


抓鯖魚,我們是用燈光集魚,所以我們都是天黑工作,白天休息。等正式到漁區開工,就是等網船上的漁撈長下令,當網船開始下網後,我們會朝網船行進,同時將儲存在艙中的碎冰塊吊到甲板備用,當船靠近網邊後,燈船會將繩索拋過來,藉由纜繩把運搬船跟網船拉開以免碰撞。接下來就是用抄網將圍網內的鯖魚抄上來,接下來就是一層冰一層魚,我們要不斷的將甲板上的碎冰鏟入艙內,同時也會加入海水與粗鹽(保溫用),人還在暈船與想睡覺,還要在甲板上不斷的勞動鏟冰兼吹著溼冷的海風,這對我當時那種菜鳥,體能跟意志上還蠻消磨的工作時間,看漁獲量,有時要5-6小時,有時候一晚要起兩次網,當作業的尾聲,東方開始出現灰白的光線,那表示不再作業,可以收工休息了。





廚師早已經放好了熱騰騰的洗澡水,準備好了豐富的早餐。將沾在身上與臉上的細魚鱗與滿身的鯖魚腥味洗掉(廚師是說,如果不洗掉可能會造成皮膚病),用完早餐(菜色是鯖魚或混雜在網中的鬼頭刀、炸彈魚),沒輪當班的就是床上躺平。


當年、大陸漁船常常會越過中線來台灣進行交易,魚是沒多少,大陸製的菸、酒、茶葉、工藝品倒是不少,用泡麵換或用台幣、美金都能交易。彼時第一次看到課本上講的大陸同胞,倒也新奇有趣。當年買東西都是偷偷摸摸,正派的漁業公司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載貨進港,隔年,我們在海軍中的任務就是驅離與攔檢它們。還有當年並未開放外籍漁工,我們也曾經偷偷摸摸的到巴士海峽接駁菲律賓漁工,船長還特別交待,所有一切的一切都盡在不言中。


↓坐水牢的日子




海上的生活,除了例行工作,多的是等待的時間,活動的空間又有限,我出海第2晚吐完後,就開始有種坐水牢被下馬威的感覺。海上時光就是這樣,在旁有隨船游弋的鯨豚陪伴,有陸地上看不到的星空夜景,有危險的時候(主機突然熄火、差點翻船),有開心的時候(準備進港),有作的很幹的時候(一晚上被叫起床3次,鏟冰鏟到手腳發軟),有無力的時候(大風大浪又暈船,你卻又吐的一籌莫展)。我感覺,大海對我似乎有種力量,若既若離的讓我又愛又恨,曾經讓我有熱情期待每次的出海。只是,這樣的感覺正在逐漸消失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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